洛 河 湾 里 的 守 望
2022年06月13日14:18 来源:渭南文艺网-渭南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(官网)

在镰山台塬西边的尽头,洛河拐了一个大大的弯;在这个弯里,沉睡着一个久远而又恬静的村庄,它的名字叫:似仙渠。

似仙渠,据说有五、六百年的历史。它最早的名字,因村后有寺,叫寺前区;“文革”’时叫朝阳村;后因枕臂镰山,怀抱洛水;又因晨旭缭绕,朝气氤氲,宛若仙境,再承古名之谐音而得之。

最早听说它的名字,还是从表妹那里。二十世纪八十年代,她婚嫁到此。每次回娘家,都要走很远很远的路,还要上一个很长很长的坡,十分不易。每次说起,都带着一种抱怨与无奈。我虽然每年都要去舅舅家,因为知道她家很远,又要下大坡,所以,一直到她家移民到黄河滩里,也没有去过一次。

近日,应文友相邀,去似仙渠看李子树花。怀着一种“究竟”心里,又兼有车代步,再远的路也不用走,欣然前往。

《  一  》

开车从县城出发,到镰山塬顶,向西有一条柏油路,按友人指点,不久,就到了一个大坡口,有石碑“似仙渠”。顺坡而下,一边是土崖,一边是深沟,坡也很长很陡。这时,忽然想起表妹的话,那个时候,坡是土路,又没有车,出入村庄,全靠两腿,确实难为了她。

至坡底,豁然开朗,好似进入另一个世界。平展展的开阔地,有四、五千亩,开满了雪片般的李子花。站在村口,远远望去,一侧的镰山土塬,峭壁千仞,连绵起伏,形状万千,如虎,似马,像象。再看它的厚重,像一座雄伟的铁墙,在兵荒马乱年代,可以隐藏躲避,抵御强盗;现在看来,可以把塬外的繁华筛离出去。

峭壁下一路之隔,是农家后院。稀疏、随性地生长着各种大小、高低的杂树;还有堆放的砖头、柴禾、粪堆;几头黄牛拴在木桩上,静静地站立着。没有行人,没有车流,没有喧嚣,清静温馨。旁边的房屋和院墙,虽显破旧,却透着沧桑和古老。

从坡口到坡底,开车只需几分钟时间。从坡上的车流与喧闹,到坡下的寂静与安祥,反差极大。对于我们这些冒然的造访者,刚从城区出来,又驶过川流不息的公路,瞬间闯入此般天地,颇似进入“土地平旷,屋舍俨然,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。”的桃源佳境 。

来到村中正街,干净整洁;少有人;家家盖着大门房,典型的关中风格。一棵高大的老槐树,威严的屹立在路旁,就如一位独立特行的老人,诉说着村庄的古今。树干半生半空,龙钟老态,但枝稍的绿芽正在萌发。

这里,没有高楼,没有超市;没有繁华,没有喧嚣。而有的是诚实、厚道;勤劳、节俭;善良与淳朴。人们早已习惯了粗茶淡饭、自给自足的日子;习惯了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的生活;习惯了节俭勤劳、艰苦朴素的持家之道。儒释道传统早已融入到一举一动,一言一行。这里,是世俗、浮躁之外的一片净土,是繁华、喧闹之外的一片桃园,多少大邑都市里人们的梦想之地。

《  二  》

我们开车正想找人问路,恰遇一位张姓老者。他问我们从哪里来,到哪里去。我们说明了原委,他热情招呼我们至家中,让座、歇息,还要做饭,均被我们谢绝了。随之,带领我们参观起家中祖传的清代家具、照片、遗物等。除圈椅、方桌、立柜、茶几等常见的明清家具外,还有书柜、炕桌、合床凳以及先祖遗流下来的老照片;还有清代大房等。想不到,偶遇的一位老人,家里竟藏着这么多“宝贝”。真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收获。更想不到的是,偏乡僻壤,远离县城与喧闹的小村庄,还有这样一个曾经显赫一时的家族。

据老者讲,他们祖上大约是在明朝中期,从山西大槐树迁移至此,一住就是500多年,繁衍生息,薪火相传,从未离开。至光绪壬午年(1882年),高祖张树耘考中“举人”,二十世纪三十年代,续修《大荔县志》时为总纂。后人继承祖训,勤于耕读,在清末民国时期,家道兴隆,有多人在外任职做官。

古董商人时有上门收购家具、照片等,甚至给出高价,他们是一件一样都没有卖。在他们的认知里,这些老家具都是祖上使用并传承下来的,不仅是一份财富、一种怀念,更是一种传承。守住它,就是守住了祖业,守住了祖训,守住了荣耀,也守住了根。

老者讲:他们一直奉行“耕读传家”祖训,一面种地,一面供后人读书。后人上学能读到哪里,就供到哪里。即是在生活非常困难时期,也没有耽误过孩子们的学业。所以,百余年来,代有人出。尤其是近几十年,家族子孙遍迹全国各地,读书、工作,买房置业,生活在大、小城市。他们没有跟随子女去,不愿离开这里,就是为了守住这个根,守住一湾河水,守住这片养育了他们几百年的土地。

曾国藩远祖曾孟学对其后人说道:“你是圣人的后代!日子过得再艰苦,也不能荒废了子孙后代的学业。只要一天能吃饱肚子,就要让孩子们读一天书。他们若能及第,便是我曾氏的光荣。”在中国封建社会,哪一个家庭、哪一个家族没有一个望子成龙、光耀门庭的情结。何尚于一个“举人”的后代。

多年来,村子里的人家,由于久受张氏家族读书成才、养家耀祖做法的黙化,都非常重视孩子的学习。孩子们也以张家后人为榜样,自幼发奋,勤学苦读,所以,大多都是在外上学、工作,打工者甚少。

《  三  》

洛河,相较于黄渭,虽然流量小了许多,但却寄托着更多大荔人的情怀。对于有着1800平方公里的农业大县,洛灌区面积更大。庄稼的冬、春、夏三水,无论清澈,还是泥浊,都是丰收的保证。如果说洛河是大荔的母亲,洛水就是乳汁。从汉武帝元年“穿洛水以灌溉重泉以东万余顷老盐碱池”,到唐太宗修旱渠引洛灌溉通灵坡,从古至今,大荔人对洛水的开发利用就从来没有停止过。

村庄的西边,不远处是“大荔猿人遗址”、老君炼丹处和伏羲抟泥造人的地方;对面是宓妃爱情故事的发生地;向东不远又是“魏长城遗址”、乾坤湾。这里,有悠久的历史,说不完的故事,是一片充满着神奇、神秘、神圣的处女地。

2021年,洛河秋涨,淹没了这里大片土地。我们从村里出发,去看望洛河,去看望洛河在这里滚滚而去的雄姿。刚走过半公里,就发现涨水时留下的淤泥。虽然已经干结,但仍能想像到当时的样子。走到河边,发现李子树杆被淤土埋了足有半米多深。一人多高的树叉上,还挂着涨水时留下的干草。

古有:“黄河水不成灾”其实,洛水也是如此,汇聚了各种营养成分的稠泥水,也肥沃了土壤。500多年来,是镰山孕育了小村,洛河养育了人家。住在蜿蜒的洛河湾里,就如枕睡在母亲甜甜的怀抱里。

我们沿着阡陌小径慢步,享受着田野的清新和洛河岸边的旖旎,领略着大自然的风光,心旷神愉。放眼远眺,河的那边是镰山余脉,这里恰是镰山怀抱里的一块盆地。路边的李子花开的正盛,一畦畦,一片片,浩瀚如海,一直到烟雾缥缈之处。

站在花海之中,回望村庄,它也被花海包围着。房屋若隐若现,树木朦胧透绿。他,一个久远的小村庄,就这样,背依镰山,前临洛水,与时俯仰,和光同尘,随遇而安。

作者简介:靳礼宾,中共党员,大荔县作协会员,著有《沙苑枣花开》散文集;并多有文章在《学习强国》、《大荔文学》《三秦文学》及《沙苑》《同州》等平台、期刊发表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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